2010年4月21日星期三

呼喚耀邦亡魂 嘆奇冤問蒼天 (Source: 丁望. HKEJ. 21 April 2010)

呼喚耀邦亡魂 嘆奇冤問蒼天


四月的江南,多陰天。在陰天,在寒風細雨中,許多人千里迢迢來到江西東北的共青城;在改革家胡耀邦的陵園獻上一束鮮花,對他寄以無盡的哀思。

還有人在媒體發表文章紀念胡氏,溫家寶總理在《人民日報》發表的〈再回興義憶耀邦〉、《炎黃春秋》月刊的幾篇文章,引起的迴響最大。

溫氏的文章,表示敬佩胡氏的實事求是、致力於改革和「光明磊落的高尚品德」;說他「密切聯繫群眾、關心群眾疾苦」。

《炎黃春秋》的劉崇文回憶錄,記述胡氏下台前後(一九八七)和亡故前後(一九八九)的高層爭論、胡氏的心境,頗具文獻參考價值。

人們懷念胡氏,抒發對冤案不平之情,在哀思中表達悲劇不再重演的期望,恰似唐.李商隱(八一三至八五八)詩云:「路有論冤謫,言皆在中興。」胡氏的悲劇,在於以極大的魄力平反一九五五年以來的政治冤案,讓數千萬人(包括黑五類家屬)走出政治的地獄,他自己卻在政治冤屈中鬱鬱以終。這是今天紀念胡氏應深思之處。


小平翻臉 耀邦蒙冤下台

劉崇文曾任共青團中央辦公廳主任,八八、八九年擔任耀邦的政治秘書,對耀邦的改革理念和政治處境了解很深。

劉崇文回憶錄的墨處,本欄歸納為三點。第一,是八七年一月以「黨內生活會」的突擊方式批耀邦,是他未料及的;更令他意外的是,是大家長鄧小平翻臉,狠狠把他整下台。

劉說:「在中央生活會前,耀邦同志完全被蒙在鼓裏。……他壓根兒沒想到,沒過兩天,鄧小平就找他談話,嚴厲地批評他,接著就是被迫辭職,中央召開他的『生活會』,最後被免去總書記職務。」劉崇文透露:「在他下台前後,小平同志曾對他說,你的問題揭到哪裏算哪裏,讓大家揭。還說:你總覺得我妨礙了你!你想樹立自己的形象!生活會後,他(按:指耀邦)曾同李昭(按:耀邦夫人)去看望過鄧小平一次,談了十五分鐘左右,鄧很冷淡。在我們日常的交談中,他盡量回避鄧小平和陳雲同志,萬不得已時也從不直呼他們的名字,而是用摸右邊耳朵代表指小平,摸左邊耳朵代表指陳雲,可見其之噤若寒蟬。」第二,是耀邦下台後背負「待罪之身」的包袱,不敢輕意走訪朋友、與民眾見面,有話欲言還止,有再遭秋後算帳的恐懼。

劉崇文說,他「還心有餘悸,唯恐再有什麼閃失,又招致不測。」劉又透露,他想外出走走,「想到天津去,覺得和李瑞環比較熟悉,去他那兒可能方便一些,……總覺得自己現在『待罪』之身,深怕連累、影響了別人」。

羅織罪名 免職程序不公

第三,是耀邦一再向劉崇文提及劉少奇的冤案,意在應深思出現此冤案的制度弊端。

在劉崇文的回憶錄發表之前,中共中央前政治局常委胡啟立、政治局委員田紀雲,在《炎黃春秋》發表過文章,紀念耀邦並讚揚他的改革,特別強調他任總書記期間決定的大事,都經過中央書記處討論(啟立、紀雲均為書記處書記),婉轉地為胡氏辯護,但避免觸及大家長。

劉崇文則直言小平翻臉不認人的冷酷、對耀邦的誤會造成政治冤案。這正是許多人想說而不敢說的事實。

耀邦的冤屈,在於一批人給他強加罪名,免職的程序並不公正。

八七年一月的中共中央政治局擴大會議,免去耀邦的總書記。會議公報指責他「違反黨的集體領導原則,在重大的政治問題上失誤。」這是一批元老和極左派羅織的罪名,耀邦經手的政策決定,都經書記處討論通過、報大家長小平和副家長陳雲批閱。

以「黨內生活會」的方式迫耀邦下台,由政治局擴大會議決定總書記的職務,是程序的不公正。

在八七年一月十八日即政治局擴大會議公報刊出次日,筆者在《信報》第二版發表短評,指出對耀邦的處置違背中共黨章第二十二條,總書記的任免權在中共中央委員會全體會議,政治局擴大會議出席者有的並非中央委員,無權決定總書記的任免。

免於恐懼 政治文明標誌

清.袁枚(一七一六至一七九七)詩云:「平生自想無官樂」(消夏詩)。耀邦被免職,不再在政治漩渦中,本應可以過風平浪靜的日子,但他卻不能「免於恐懼」。他的餘悸在於大家長的變臉。

耀邦在五十年代曾任中共川北區委書記,自了解川劇的變臉,變臉之術快速正是川劇的特點。但他卻未料到小平會變臉(總覺得小平對他的了解很深),令他有口莫辯,這是他最難消受的冤屈。

他另一料想不到的,是狠批他的一批高幹,竟是與他能推心置腹的朋友,有的還是經常到他家吃飯、打牌的「親密戰友」(可參閱耀邦女滿妹的《思念依然無盡》)。

從五十年代的高饒事件直到胡耀邦、趙紫陽的政治事件,都是「莫須有」的冤案。禍源在於「一黨領導」體制的弊端:沒有權力制約,沒有黨內民主,一言堂式的家長制剝奪了黨員應有的權益。

連中共中央的總書記下台後也不能「免於恐懼」,芸芸眾生更難「免於恐懼」。

胡溫當政後,雖不再發生高層的政治冤案,但建立在法律之下「免於恐懼」的文明社會,仍是舉步艱難。

心淡?

前些天,我到貴州黔西南察看旱情。走在這片土地上,望著這裡的山山水水,我情不自禁地想起24年前隨耀邦同志在這裡考察調研的情形,尤其是他在興義派我夜訪農戶的往事。每念及此,眼前便不斷浮現出耀邦同志誠摯坦蕩、平易近人的音容笑貌,胸中那積蓄多年的懷念之情如潮水般起伏湧動,久久難以平復。

 1986年年初,耀邦同志決定利用春節前後半個月時間,率領由中央機關27個部門的30名幹部組成的考察訪問組,前往貴州、雲南、廣西的一些貧困地區調研,看望慰問各族幹部群眾。耀邦同志想以此舉做表率,推動中央機關幹部深入基層,加強調查研究,密切聯繫群眾。

 當時,我剛調任中央辦公廳副主任不久,耀邦同志讓我具體負責組織這次考察訪問工作。2月4日上午,耀邦同志帶領考察訪問組全體成員從北京出發,前往貴州安順。由於安順大霧,飛機臨時改降貴陽。當天下午,耀邦同志又換乘麵包車奔波4個多小時趕到安順。晚飯後,耀邦同志召開會議,把考察訪問組人員分成三路,分頭前往雲南文山、廣西河池和貴州畢節地區。

 第二天清晨,耀邦同志帶著我和中央辦公廳幾位同事從安順出發,乘坐麵包車,沿著曲折的山路在黔、滇、桂交界處的崇山峻嶺中穿行。耀邦同志儘管已年過七旬,但每天都爭分奪秒地工作。他邊走邊調研,甚至把吃飯的時間都用上,每天很晚休息。離開安順後的幾天裡,耀邦同志先後聽取貴州鎮寧、關嶺、晴隆、普安、盤縣和雲南富源、師宗、羅平縣的匯報,沿途不斷與各族群眾交流,瞭解他們的生產生活情況。他還在羅平縣長底鄉與苗族、布依族、彝族、漢族群眾跳起《民族大團結》舞。2月7日傍晚,耀邦同志風塵僕僕趕到黔西南州首府興義市,入住在州府低矮破舊的招待所。

 時已立春,興義早晚的天氣仍然陰冷潮濕。由於沒有暖氣,房間裡冷冰冰的。我們臨時找來3個小暖風機放在耀邦同志的房間,室溫也只有攝氏12度左右。經過幾天馬不停蹄地奔波調研,耀邦同志顯得有些疲憊。我勸他晚上好好休息一下,但他仍堅持當晚和黔西南州各族幹部群眾代表見面。

 晚飯前,耀邦同志把我叫去:「家寶,給你一個任務,等一會帶上幾個同志到城外的村子裡走走,做些調查研究。記住,不要和地方打招呼。」


 到中央辦公廳工作之前,我就聽說耀邦同志下鄉時,經常臨時改變行程,與群眾直接交流,瞭解基層真實情況。用他常說的話就是,「看看你們沒有準備的地方」。所以,當耀邦同志給我佈置這個任務時,我心裡明白:他是想盡可能地多瞭解基層的真實情況。


 天黑後,我帶著中央辦公廳的幾位同志悄悄離開招待所向郊外走去。那時,興義城區只有一條叫盤江路的大路。路旁的房子比較低矮,路燈昏暗,街道冷清。我們沿著盤江路向東走了10多分鐘就到了郊外。這裡到處是農田,四週一片漆黑,分不清東南西北。看見不遠處,影影綽綽有幾處燈光,我們便深一腳淺一腳摸了過去。到近處一看,果然是個小村子。進村後,我們訪問了幾戶農家。黑燈瞎火的夜晚,純樸的村民們見到幾個外地人感到有些意外,但當知道我們來意後,很熱情地招呼我們。

 晚上十點多,我們趕回招待所。我走進耀邦同志的房間,只見他坐在一把竹椅上正在等我。我向他一五一十地匯報了走訪農戶時瞭解到的有關情況。耀邦同志認真地聽著,還不時問上幾句。他對我說,領導幹部一定要親自下基層調查研究,體察群眾疾苦,傾聽群眾呼聲,掌握第一手材料。對擔負領導工作的人來說,最大的危險就是脫離實際。多年來,耀邦同志這幾句語重心長的話經常在我耳旁迴響。

 2月8日是農曆大年三十。耀邦同志一大早來到黔西南民族師範專科學校,向各族教師拜年並和他們座談。接著,他又興致勃勃地趕到布依族山寨烏拉村看望農民,並到布依族農民黃維剛家做客。黃維剛按照布依族接待貴客的習俗,把一個燉熟的雞頭夾放在耀邦同志的碗裡。就這樣,耀邦同志和黃維剛全家有說有笑地吃了頓團圓年飯。

 隨後,耀邦同志又乘汽車沿山路行駛一百多公里,趕到黔桂交界處的天生橋水電站工地,向春節期間堅持施工的建設者們致以節日的問候。當晚,耀邦同志在武警水電建設部隊招待所一間簡陋的平房中住下。不久,他開始發燒,體溫升到38.7度。事實上,從午後開始,耀邦同志就感到身體不適。不過,他依舊情緒飽滿地參加各項活動。

 除夕之夜,辭舊迎新的鞭炮在四周響個不停,但大家沒有心思過年。我和耀邦同志身邊的工作人員一直守候著他。2月9日,初一早晨,耀邦同志的體溫達到39度。這裡遠離昆明、貴陽、南寧等大城市,附近又沒有醫院,大家都很著急。好在經過隨行醫生的治療,耀邦同志到晚上開始退燒,大家的心才放了下來。

 2月10日上午,身體稍稍恢復的耀邦同志不顧大家的勸阻,堅持前往廣西百色。經過320多公里的山路顛簸,耀邦同志於晚上6點多到了百色。在百色期間,耀邦同志帶著我們參觀了中國工農紅軍第七軍舊址,並與百色地區8個縣的縣委書記座談。2月11日晚,我們趕到南寧。隨後兩天,耀邦同志在南寧進行短暫的休整。我根據耀邦同志的要求,又帶著幾個同志到南寧市郊區就農業生產、水牛養殖、農產品市場等問題進行調研。每次回到住地,他總是等著聽我的匯報。14日和15日,耀邦同志經欽州前往北海市,先後考察了北海港和防城港的港口建設。2月16日,耀邦同志又折回南寧,與三路考察訪問組人員會合。接著,他用兩天半的時間聽取了考察訪問組和雲南、廣西、貴州的匯報。

 2月19日下午,耀邦同志根據自己13天沿途調查的思考並結合有關匯報,在幹部大會上作了即席講話。他特別強調,中央和省級領導幹部要經常到群眾中去,到基層去,進行調查研究,考察訪問,密切上級與下級、領導機關同廣大人民群眾之間的聯繫。這樣,不僅可以形成一種好的風氣,產生巨大的精神力量,更重要的是有助於實現正確的領導,減少領導工作的失誤,提高幹部的素質,促進幹部特別是年輕幹部健康成長。

 1986年2月20日下午,耀邦同志率領考察訪問組回到北京,結束了歷時半個多月的西南貧困地區之行……

 時光飛逝。耀邦同志當年帶領我們在西南考察時的情形歷歷在目,彷彿就在昨天。今年4月3日,當我再次來到興義市時,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原先低矮落後的小城已發展成為一個高樓林立的現代化城市,興義城區現在的面積比1986年拓展了4倍多,城區人口增長近3倍。

 睹物思人,觸景生情。耀邦同志派我夜訪的情景又在眼前,一股舊地重尋的念頭十分強烈。當天晚飯後,我悄悄帶了幾個隨行的同志離開駐地,想去尋找那個多年前夜訪過的村莊。燈火輝煌的盤江路上,商舖林立,十分熱鬧。原先那個村莊早已不在,取而代之的是一幢幢拔地而起的高樓。我堅持要再夜訪一個村莊,仍然只帶隨行的幾個工作人員來到郊外。在遠處幾片燈光引領下,我們走進永興村,敲開農戶雷朝志的家門,和他及他的鄰居們聊了起來……

 耀邦同志離開我們21年了。如今,可以告慰耀邦同志的是,他一直牽掛的我國西南貧困地區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他竭盡畢生精力為之奮鬥的國家正沿著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道路闊步前行。
 1985年10月,我調到中央辦公廳工作後,曾在耀邦同志身邊工作近兩年。我親身感受著耀邦同志密切聯繫群眾、關心群眾疾苦的優良作風和大公無私、光明磊落的高尚品德,親眼目睹他為了黨的事業和人民的利益,夜以繼日地全身心投入工作中的忘我情景。當年他的諄諄教誨我銘記在心,他的言傳身教使我不敢稍有懈怠。他的行事風格對我後來的工作、學習和生活都帶來很大的影響。1987年1月,耀邦同志不再擔任中央主要領導職務後,我經常到他家中去看望。1989年4月8日上午,耀邦同志發病搶救時,我一直守護在他身邊。4月15日,他猝然去世後,我第一時間趕到醫院。1990年12月5日,我送他的骨灰盒到江西共青城安葬。耀邦同志去世後,我每年春節都到他家中看望,總是深情地望著他家客廳懸掛的耀邦同志畫像。他遠望的目光,堅毅的神情總是給我力量,給我激勵,使我更加勤奮工作,為人民服務。

 再回興義,撫今追昔,追憶耀邦。我寫下這篇文章,以寄托我對他深深的懷念。

Any comment?  Here is my comment:
 
我每日捱著 不睬不理
但卻捱不死 又去痴纏你
難道終此一生
都要這麼 不可爭一口氣

連自尊都忘記
跌到極麻木 只好相信
又再爬得起 就會有轉機
若我不懂憎你 如何離別你

亦怕不會飛
由這一分鐘開始計起 春風秋雨間
恨(限)我對你以半年時間 慢慢的心淡
付清 賬單
平靜的對你熱度退減

一天一點傷心過 這一百數十晚
大概也夠我 送我來回地獄又折返人間
春天分手 秋天會習慣
苦沖開了便淡
(說甚麼再平反)

只怕被迫一起 更礙眼
(往後這半年間)
只愛自己 雖說不太習慣
畢竟有限 就當 過關